组织发展观

本文讨论了人类意识的各种发展模式及其在组织中的应用。

发展模式简史

许多学者和思想家——历史学家、人类学家、哲学家、神秘主义者、心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都在探讨这样一个问题:*人类是如何从最早的人类意识形式进化到现代这种复杂意识的?*也有人探讨一个相关的问题:我们今天的人类如何从出生时的相对简单的意识形式进化到成年的完全成熟?

人们一直从各种可能的角度看待这些问题。亚伯拉罕·马斯洛(Abraham Maslow)研究了人类需求如何随着人类的旅程而进化,从基本的生理需求到自我实现。其他人则从世界观(Gebser等人)、认知能力(Piaget)、价值观(Graves)、道德发展(Kohlberg、Gilligan)、自我认同(Loevinger)、灵性(Fowler)、领导力(Cook Greuter、Kegan、Torbert)等角度来看待意识发展。

在他们的探索中,都始终发现人性和人类是分阶段进化的。不是以树木不断逐渐生长的方式发生进化,而是通过突如其来的转型蜕变而进化,就像毛毛虫变成蝴蝶,蝌蚪变成青蛙。

目前,我们对人类发展阶段的认识非常丰富。特别是两位思想家,肯·威尔伯[1] 和珍妮·韦德[2]―对所有主要的阶段模型进行了大量的比较和对比,并发现了很强的收敛性。每一个模型都可能着眼于大山的某一面(例如,一个着眼于需求,另一个着眼于认知),但似乎是在看同一座山。虽然他们经常选择不同的名称来指代这些阶段,或者有时会以不同的方式对阶段进行细分或重组,但潜在本质观点是相同的——就像华氏度和摄氏度用不同的标签认识到,水在某一点冻结,在另一点沸腾。这一发展观点已经得到了来自海量数据库的可靠证据支持;Jane Loevinger、Susanne Cook Greuter、Bill Torbert和Robert Kegan以及其他一些学者,已经在不同文化、组织和企业环境中的成千上万人中,成功测试了这个分阶段理论。[3]

每一次向意识新阶段的转型,都开创了一个人类历史的新纪元。在每一个转型点,所有一切都同时发生变化:社会(从家族到部落再到帝国再到民族国家);经济(从觅食到园艺、农业和工业化);权力结构;宗教的作用。只有一个方面还没有得到太多的关注:每当人类意识进入一个新阶段,我们的协作能力也都出现了突破,带来了一种新的组织模式。我们今天所知道的组织仅仅是我们当前世界观、当前发展阶段的表现。每一次,作为一个物种,我们改变了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时,都创造产生了更强大的组织模式。[4]

这个知识库主要基于frederic laloux在《重塑组织:一个由人类意识的新阶段所激发的组织创建指南》的著作内容。在他的书中,Laloux试图对人类组织发展的各个阶段进行分类。他描述这些阶段的方式借鉴了许多组织研究者的经验,包括上面提到的那些,但特别借鉴的是肯·威尔伯和珍妮·韦德的荟萃分析。正如Wilber的(主权)积分理论一样,Laloux的著作和本维基知识库,都用色彩命名了每个发展阶段(彩虹、脉轮)。需要注意的是,虽然这里对阶段的描述通常与(主权)积分理论相一致,但可能并不总是完全一致。

一些注意事项

经验表明,有些人在面对这种发展理论时会有两种极端的反应。

  • 有些人对这些见解如此着迷,以至于他们倾向于轻率而随意地付诸运用,为了是适用模型而过分简化了现实。
  • 另一些人的反应则相反:他们对某种可以用来给人贴上标签,并把他们放到不同盒子里的模型感到非常不舒服,以至于他们拒绝接受人类进化可以被分为发展阶段之类的观点。他们认为这种分阶段的概念是精英主义,意味着某些人在某种程度上比其他人更好。

并不是一个阶段比另一个“更好”

首先,我们不希望忽视如此海量的证据,支持着人类意识是分阶段进化的观点。问题不在于分阶段是否是个事实,而在于我们如何看待阶段。当我们认为后期阶段一定比早期阶段“更好”时,我们就会陷入困境;一个更有效的解释是,后期阶段只是处理世界的“更复杂”方式。例如,一个从本着多元绿色运作的人,可能有能力整合人们互相冲突的观点,而依据冲动红色运作的人很可能无法做到这个。同时,每个层面都有自己的光影,有自己健康不健康的表达。例如,橙色的现代性,尽管带来很多促进生命的进步,但是也以一种以前阶段所无法做到的方式和规模改变(破坏)了地球。

另一种能避免对阶段进行歧视和评判的方法,是认识到每个阶段都很好地适应了特定的环境。如果我们陷入了一场内战,暴徒袭击我们的房子,冲动的红色将是用来思考和行动的最佳模式,可以更有效的保卫自己。另一方面,在后工业社会的和平时期,红色的功能就不如某些后期阶段有用。[5]

地图不是领土

第二,任何发展理论都只是对现实的抽象,就像地理地图只是对一片领土的简化描述一样;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区分方式,帮助我们去理解复杂而潜在的现实,但它不能声称提供了对现实的全面描绘。关键是要把这些模型作为有用的指南,帮助我们更丰富地了解生命的非凡复杂性。

研究表明,人们(甚至整个社会)的运作,并不是很清晰的仅依据某一单个范式。人类神奇而复杂,不能被简化为单一的阶段:

  • 每一个阶段都包含并超越了前一个阶段。因此,如果我们已经学会了如何运用,比如说成功导向的橙色,但仍然有能力在适当的时候,兼用墨守成规的琥珀色或冲动的红色作出反应。反之也可能:如果(红-橙的)我们被一群依据后期模式运作的人包围,比如说多元化的绿色,我们可以暂时表现出绿色行为,尽管我们的意识还没有融合到这个阶段。
  • 人的发展有许多层面——认知、道德、心理、社会、精神等等——我们不一定在所有这些方面都以同样的速度成长。例如,我们可能已经将橙色认知内化,并正在经营一家创新企业。但在精神层面,我们却依然信奉琥珀色基督教原教旨主义信仰。[6]

同样,我们将发展理论应用于组织时,必须细心谨慎。几乎没有,或很少有组织能整齐地运作于某单一阶段。但是,如果我们观察一个组织的结构及其实践流程,以及它的文化元素,我们就可以大体上看出这些特征萌芽于何种的世界观。让我们以薪酬为主题来说明这一点:

  • 如果老板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增加或减少成员工资,这将符合红色范式。
  • 如果工资是固定的,并根据个人在等级制度中的等级(或文凭)决定,这听起来符合琥珀色的观点。
  • 如果该系统在人们达到预定目标时强调个人激励,可能源于橙色的世界观。
  • 如果关注团队整体奖金,则符合绿色视角。

如果我们通过这个过滤器观察一个组织的所有结构、实践和文化(不只是薪酬),通常会发现这些组织特征并不是随机分散在各个阶段和意识颜色中,而是围绕着一个重心聚集在一起,基本上符合某个特定阶段的色彩。

领导的作用

是什么决定了一个组织依据哪个阶段运作?到目前为止,答案是:一般就是其领导层世界观所处阶段。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领导者都会建立起对自己有意义的组织结构、实践和文化,这些都与他们处理世界的方式相一致。

这意味着,迄今为止的组织还未能超越其领导层意识的发展阶段。定义一组形式主义的共享价值观和使命宣言这类的做法,就是这种现象。因为这种做法很流行,橙色组织中的领导者就愈发觉得需要成立一个特别小组来制定价值观和使命宣言。但是,通过聆听价值观和使命宣言为决策提供信息,只有在绿色之后的范式中才有实际意义。在橙色中,决策的标杆是成功:让我们来看看什么能带来最高或最低的成果。在橙色组织中,领导层可能会满嘴高唱价值观;但在上路时,在不得不在利润和价值观之间做出选择时,他们会不出所料地选择前者。他们无法笃定的支撑那些源自后期发展阶段的实践和文化(在本例中,是价值观驱动的文化)。

领导者会朝着两个可能的方向拉动自己的意识阶段:他们有时是将前瞻的实践“向后”拖回来使用(就像前一个例子中那样无法生效,只是在用自己的旧阶段意识矮化新模式),但有的人也可以施加很强的“向前”拉力(用自己超前的意识拉动组织和成员前进)。超前牵引的领导所建立的新结构、实践和文化,可以帮助成员学会适应更复杂的行为,即使成员的作为个体意识还没有完全融合进入这个色彩阶段。

假设我是一个中层管理者,主要从琥珀色的角度看待世界。我与下属的自然风格是以典型的等级制度方式进行互动,明确告诉他们需要做什么以及如何去做。现在假设,我转入一个绿色组织工作,在那里我的领导敦促我授权给部下。在我周围,我看到其他经理给他们的下属很大的回旋余地。每年两次,我都会收到360度的反馈,包括来自我的直接下属,告诉我在授权方面的表现如何(这可能会影响我的奖金);每隔六个月,我会被要求与我的团队坐下来讨论我们在实现公司价值(包括授权)方面的表现如何。在绿色文化和实践这个如此强大的背景下,我很可能会支持一些绿色管理技能和行为。当时的环境把我拉升,让我用比自己意识阶段更复杂的方式来操作。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准备好的时候,环境会帮助我的意识成长并真正融入到这个新阶段的范式中。[7]

话虽如此,要注意到“领导”的概念在蔚蓝组织中完全不同。在组织发展的早期阶段,基本上依赖于等级权力结构,需要明确的领导进行“管控”。但蔚蓝组织反对固定的等级的概念。蔚蓝组织是自组织和自管理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很多蔚蓝组织的根部,通常存在着一位强有力的(开悟的精神领袖)领导者,因意识到成员潜力的作用而开始分享权力:法维的Jean Francois Zobrist,晨星的Chris Rufer,布尔佐格的Jos de Blok就都是很好的例子。

他们设想了一种不同的组织模式和不同的领导方式:一种分散的、自然发生的、不可预测的领导。任何人都可以依据预制的参考流程,活用机会、环境和/或想象力,成为领导。

有人可能会说,迄今为止,“领导者”之所以依然在蔚蓝组织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是因为这些组织(以及我们作为一个文明体)依然处在脱离对早期阶段传统领导者的依赖而转型的过渡期。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成熟的蔚蓝组织将不再需要一个或一组开悟个体的支撑,就能全面而真正地浮现并运作。

注释和参考文献


  1. For an easy introduction: Wilber, Ken. A brief history of everything. Boston: Shambhala Publications, 1996. For a more complete overview: Wilber, Ken. Integral Psychology. Boston: Shambhala Publications, 2000. ↩︎

  2. Wade, Jenny. Changes of Mind: A Holonomic Theory of the Evolution of Consciousness. 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1996. ↩︎

  3. Laloux, Frederic (2014-02-09). Reinventing Organizations: A Guide to Creating Organizations Inspired by the Next Stage of Human Consciousness (Kindle Location 493-501). Nelson Parker. Kindle Edition. ↩︎

  4. Laloux, Frederic (2014-02-09). Reinventing Organizations: A Guide to Creating Organizations Inspired by the Next Stage of Human Consciousness (Kindle Locations 476-506). Nelson Parker. Kindle Edition. ↩︎

  5. Laloux, Frederic (2014-02-09). Reinventing Organizations: A Guide to Creating Organizations Inspired by the Next Stage of Human Consciousness (Kindle Locations 996-1004). Nelson Parker. Kindle Edition. ↩︎

  6. Laloux, Frederic (2014-02-09). Reinventing Organizations: A Guide to Creating Organizations Inspired by the Next Stage of Human Consciousness (Kindle Location 1009-1016). Nelson Parker. Kindle Edition. ↩︎

  7. Laloux, Frederic (2014-02-09). Reinventing Organizations: A Guide to Creating Organizations Inspired by the Next Stage of Human Consciousness (Kindle Location 1068-1076). Nelson Parker. Kindle Edition. ↩︎